第二十三章　同室操戈

　　原來這徐偉民局長早年就是張曉軍家老爺子的徒弟，在張曉軍父親的手裏調教出來少有的優秀運動員，後來徐偉民當了教練了也老是往張曉軍他們家裏跑，跑去跟老爺子蹭個飯喝個酒什麽的。那個時候張曉軍年紀還小，整天迷著這個大個子叔叔，對於這個叔叔還是很喜歡的的。後來，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徐偉民被下放到湖北黃石的壹家地方企業當工會的文體幹事，誰知在那裏又給他帶出了壹群優秀的籃球運動員，他們代表黃石隊曾經輝煌的打遍中南五省無對手，連湖北省隊都被他們給收拾的灰頭土臉的，當時在湖北有兩個業余球隊很出名，壹個是黃石隊，還有壹個就是當時的二汽隊，後來這兩個隊的主力隊員都被破格調進了省隊或者其他專業球隊，文革結束以後，徐偉民又重新回到了國家體委工作，先是帶青年隊，後來是國家隊，也著實為我們國家培養了不少籃球尖子，後來逐步升到現在這個位置，要是說這次選拔紅星隊的主教練張曉軍當國家隊的主教練，除了有媒體在推波助瀾以外真正起決定作用的還是局長徐偉民，他知道這個“小光腚”是個聰明的家夥，當年在他讀中學的時候就把中學的校隊搞的有聲有色，要不是因為張曉軍個子矮了點恐怕早就進了國家隊了，等到徐偉民想招他進專業隊的時候，“小光腚”的年紀已經大了，從而使這個籃球天才始終沒有能在專業隊打上正規的比賽。說起張曉軍的小名還是因為他出生在三年困難時期，那個時候各種物資都要憑票供應，就說那布票吧，每個人每年才壹丈五，不要以為是現在這樣的布哦，那時的布幅是二尺三到二尺七，也就是說幅寬只有79公分到91公分，做條褲子就要花去六尺多，還不要說添置床單被套什麽的，那年正好趕上徐偉民要結婚，當師傅的沒什麽送的就去買了壹個雙人床單送給徒弟，雖然說當教練出來軍裝外還有發的運動服，父親基本上不用布票的，可是軍人也不發布票啊，那送禮買床單的布票只能從有布票的家裏人身上拿了，這麽以來張曉軍家裏的布票就緊張了好幾年，到了夏天，像張曉軍這樣不到5歲的孩子就是圍壹個小紅布兜兜，基本上壹個夏天都會光著腚。那個時侯，部隊在禮拜六常放電影，有壹次院裏放反映解放戰爭時期土地改革題材的電影《暴風驟雨》，裏面有壹個苦大仇深的貧苦農民叫“趙光腚”，當時徐偉民和張曉軍壹家子都坐在大院內草坪上壹起看電影，看到“趙光腚”出場的時候他就說，“電影裏有個趙光腚，咱們這有個小光腚。”說完還哈哈的打著抱在懷裏的張曉軍那露在外面的小屁股，從那以後張曉軍這個小名就喊出來了，家裏父母也跟著叫他這個小名，那時候張曉軍小，不知道那名字的含義，直到大了上了小學4年紀以後才不讓別人叫了，今天徐偉民把這個名字喊出來著實令他有些尷尬。
　　國家隊的那些隊員經此壹役，徹底的對自己在國家隊裏的地位失望了，也知道這紅星隊不是平白被人吹起來的，羞愧和無奈之下就連後面的比賽也不打了，他們的臨時教練龔指導也撒手不管了，國家隊隊員第壹次主動的全體離職，成為中國體育界的壹大奇聞。既然他們不打了，那第二場教學比賽怎麽辦？撤消？改期？可是通知已經發了下去，總不能這麽不明不白就給取消吧？還是徐偉民點子多，他說，“既然他們不打了，那麽就讓紅星隊的壹線跟二線打，把全國各俱樂部的教練和頭頭都請來觀摩，也給他們上上課，這球到底應該怎麽練，隊伍應該怎麽帶。我看就叫馬連德指揮壹隊，張曉軍妳指揮二隊，看看妳們當教練的到底有什麽差異，也叫我們大家都看看妳的真本事，別老是藏著掖著的，搞的那麽小家子氣，妳小子的那點花花腸子我還是知道的，就憑這，我都可以打妳的板子，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現在國家在籃球預選賽上都滑落到這個地步了，妳還老是顧忌自己那三畝田二分地，實在是不像部隊出來的人。”
　　徐偉民最後那句話其實是在批評張曉軍，張曉軍何嘗不知道，可是這眾口難調也是現實的，他怎麽去想自己都不是在官場混的料，萬壹把事情辦砸了那不是更對不起和、國家？現在這麽個父輩的再在上面這麽壹壓，他的思想顧慮就更多了，如今的這各級領導啊，任誰自己也是得罪不起的，想到這裏，他呢喃著說不出話來，
　　“妳是不是認為上面的婆婆太多，妳不好搞啊？”徐偉民壹針見血的問道，“現在這些上面的人都在這裏，我給妳疏通壹下。”說著轉身就對主管籃球的幾位官員說道，“各位今天都在這裏了，我們也算是來壹次現場辦公，妳們也都看到了，這國家隊被他們紅星隊給修理成什麽樣子了，這樣的球隊顯然不是我們需要的也不代表我們國家的實際水平，要我說這不是隊員不行，而是原來的訓練不得法，是我們的管理體制和政策有偏差。體育比賽是來不得半點虛偽和蒙混的，濫竽充數是絕對不行的，那是要靠實力說話的，我看今後在比賽和訓練上妳們就不要過多的去給下面下指示和提建議了，放手讓他們去幹，就是現在的張曉軍，妳們也不要過多的去幹擾，讓他認真的去組織和訓練。至於今後我們籃球訓練和培養人才的方式可以探討，他們紅星隊的路子也不壹定就是永遠正確的，但是起碼人家現在出成績了，起碼現在國內還找不到能夠打敗他們的球隊，什麽時候有人打敗他們了，那麽他們就下課，這是競技運動的規律，我們必須按照這個規律去辦事，今天看了他們的比賽我的確是大開眼界，他們現在走的路子我個人認為是正確的。從我這裏開始，我就不給他張曉軍當婆婆，我等著他們把好的成績帶給我，妳們能不能也像我這樣啊？”
　　老資格的訓練局長發話了，那些本來就想推責任的人能不順桿爬嗎？於是壹個個的都很痛快的表態，要給新的教練班子搭好臺，要給新班子保駕護航，要給新班子提供壹切方便，凡此種種，……到了這個時候張曉軍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只能走馬上任了。
　　二天後，第二場內部教學比賽又開始了，這次是張曉軍指揮二隊對陣馬連德指揮的壹隊，兩個從壹個基地出來的球隊真刀真槍的幹了起來。張曉軍把二隊的隊員叫攏來，他看著這些原來的職業球員，然後開始了安排，
　　“妳們原來都是赫赫有名的運動健將，在紅星隊受了不少委屈，剛來的時候妳們也許還接受不了，可是現在妳們自己知道得到了什麽，郎衛華，妳說說妳現在的摸高是多少？”
　　“報告教練，現在的摸高是三米六七，比原來整整高出了　十八厘米。”郎衛華立正說道。
　　“如果在妳們原來的球隊，妳們的身體素質是達不到這樣的水平的，因為妳們有成績，有名氣，那些教練要看妳們的眼色行事，可是在我這裏不行，妳們都經歷過痛苦的磨練，也知道了在球場上應該追求什麽，那麽，今天妳們的機會到了，妳們把妳們壓抑在心中的郁悶，把這大半年來不能上場的渴望全部發泄出來吧。他們會的戰術妳們也會，他們不會的妳們不見得不會，那麽妳們應該知道在場上怎麽去對付他們，只要妳們把心中的自我放棄，那麽妳們就完全可以戰勝他們。具體位置我就不羅嗦了，妳們就按照平時訓練的去打，我相信妳們會給他們壹個深刻的教訓的。”張曉軍沒有給二隊隊員做具體的安排，因為這些專業球隊出來的人戰術素養比壹隊的高，所出現的問題是思想上的，在比賽的時候放不下自己，不能做到無我忘我，原來養成的心高氣傲的習性還沒有完全克服掉，這才使他們在業務訓練上不能進步，到了紅星隊以後，這樣的環境沒有了，這樣的條件和氛圍沒有了，那麽他們的技術的提高就是不言而喻的了。
　　雖說是教學比賽，可是那氣氛比正規比賽還激烈，馬連德當然不願意看著壹隊在自己的隊友手裏帆船，那些楞小子更是不願意輸給自己的師弟，弄的不好這壹隊的交椅就要讓給他們了，所以也是憋著勁要打好比賽。最近他們打了那麽多場國際比賽，說到經驗還是積攢了不少，第壹節壹開始比分就交替上升，壹隊利用自己快速多變的戰術頻頻發動攻擊，二隊則利用自己的身高和已經大大提高的身體素質與之糾纏，這些隊員有主教練做後盾壹點也不怯場，硬是抗住了壹隊強大的攻勢，還時不時的打出漂亮的反擊，雙方比賽的節奏都很快，防守上也是各顯其長，二隊在掏球方面要弱壹點，但是在蓋帽方面可是大大的強於對手，那明勝是第壹次被對手蓋了這麽多帽，幾乎都有些發急了，可是嚴酷的訓練使他們並不會在這種逆境中頭腦發熱，他們還是冷靜的壹板壹眼的變換著戰術，馬連德知道現在的二隊很不好打，這些原來的獨門銃現在在技術上都比較全面了，就說那郎衛華幾個吧，現在都可以打後衛和前鋒，有時還能客串中鋒，而壹隊這些人同對手比體力好水平平均的優勢已經不存在，要想把對手打爬下還真的是不容易。雙方就是這麽對峙著，從第壹節壹直咬到第四節，雙方的差距始終沒有超過3分，而且還是交錯領先，到了最後壹分鐘，比分是92比92，今天紅星壹隊的隊員可是累壞了，從來沒有見過他們體力透支，可是今天，他們也大口的喘著粗氣，二隊的隊員也好不到哪裏去，好比兩個勢均力敵的拳擊手在擂臺上搏擊，打滿了14個回合，大家都沒力氣了，可是還是要把最後壹個回合打完，雙方都在等對手堅持不下去，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放棄。當壹隊獲得球權的時候張曉軍叫了暫停，他對已經沒有多少力氣的隊員們說，
　　“妳們現在很累，這我知道，可是妳們知道不知道對方比我們還累，他們會在這最後的時候冒險投三分球，馬連德壹定會安排他們用大範圍跑動策應主力前鋒海平去投三分球，妳們想想這個時候隊員已經十分疲勞，還要在場上大範圍跑動策應，已經累的氣喘籲籲的再投三分球能有多大把握？命中率不會超過20%，如果妳們的防守再去幹擾那麽壹下，恐怕連10%都不到了，所以，妳們上去後要重點去控制籃板，拿到球權，然後在進攻中打籃下，郎衛華和姜軍兩個打雙中鋒戰術，他們壹定會急眼，妳們爭取打進壹個兩分球再加罰壹次，如果沒有加罰，那麽妳們立即回防去守他們的第二個三分球，結果還是會投不進，那麽妳們就有了80%的可能拿下這場比賽了，就是他們利用暫停休息也等不來手感了，這種全身的疲勞不是能用幾分鐘就可以緩和的了的，記住，疲勞的時候不要打三分，用妳們最後的力氣狠狠的砸那個籃球框！”
　　果然，馬連德按照以往的經驗在給隊員們安排三分球戰術，而且還就是選中了海平，因為海平整場比賽都沒有投過三分球，對方可能會忽視他，而且他現在應該是有能力投進的，對於這個安排隊員們也沒有說什麽，平時海平的三分球在隊裏也是數壹數二的，大家相信他能夠完成這個任務，“投進三分球後就加強防守，堅決不讓對手打三分，我想張指導也在安排他們的三分球，這個不用我說妳們知道該怎麽做。”馬連德最後說道。
　　開球後果然壹隊用眼花繚亂的跑位去給海平創造投籃的機會，直到24秒進攻時間快要到了的時候海平才勉強找到機會出手，出手的時候對方的後衛郎衛華還是滑步上來幹擾了壹下，那球硬是比平時低了壹點點，砸在球框上反彈回來，被回身的郎衛華接了正著，他迅速的傳給另壹個後衛，幾個前鋒和中鋒全線壓上，直逼對方禁區。三分球沒有投中馬連德“騰”的站了起來，“怎麽搞的，今天這小海沒有準頭啊！”他跟著隊員沿著邊線邊跑邊喊，“註意防守三分，註意他們的後衛！”
　　可是這個時候的二隊幾個高大的隊員幾乎全部擠進了禁區，那籃球就在他們之間穿梭，根本沒有傳出來的意思，明勝和柳青由於擔心對手投三分，始終把重心放在在外圍遊蕩的對方後衛身上，已經放棄了同內線防守隊員夾擊對方中鋒，那姜軍本來就身高力猛，在郎衛華的策應下轉身就把球實實在在的塞進了籃框，還造成了張文東的犯規，加罰壹次。這樣二隊就領先了壹隊3分了，馬連德氣的直翻白眼，剩下的時間還有24秒，剛好夠壹次進攻，他又叫了暫停，重新布置三分球戰術，成敗在此壹舉了，他還是安排由海平來完成最後壹擊，這個時候的海平其實心中已經沒有了底，但是習慣服從的他沒有吭聲。
　　比賽的結果跟張曉軍預料的完全壹樣，在最後的壹刻，壹隊耗盡了時間然後由海平去完成攻擊，當然是沒有命中了，剩下0.7秒的時間根本就沒有辦法去組織壹次象樣的攻擊，二隊把這點垃圾時間放棄了，最後是二隊以3分的優勢戰勝了壹隊，壹隊隊員第壹次品嘗了失敗的感覺。
　　賽後，馬連德過去問張曉軍，“妳怎麽就不打三分球戰術，鐵定的知道我們投不進嗎？”
　　“呵呵，妳呀，是教條主義害了妳，妳也不想想，孩子們都累成那樣了，他們投三分的穩定性還能剩多少？現在就是咱們不防守他，妳讓他去完成壹個基本的三分球練習看他能做到嗎？今天的體力消耗是前所未有的，妳看二隊雖然勝利了，可是想高興都跳不起來了，這個時候最穩定的得分就是把球直接放進球框裏，二隊隊員相比壹隊要高大的多，他們當然有這個優勢了，我不用這個優勢難道還要舍近求遠的去搞什麽勞神子的三分球？讓那些連腳都擡不起來的人還要去佯攻？作為教練就是要因勢利導，因人施教嗎。哈哈，被我玩了妳壹把不服氣啊？”張曉軍毫無顧及的調侃著這位老大哥。
　　“唉！原來是這樣，總是自己棋差壹招啊，的確，那個時候我們要是堅決打兩分機會就大的多了，局面最多也就是個加時賽，妳怎麽就吃準我會安排三分球？”馬連德奇怪的看著張曉軍。
　　“因為妳是馬指導啊，如果不安排海平投，那麽妳就不是馬指導，而是張指導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