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壹十二章 喜樂事

　　花了小半個小時，把助理送到了她租房子的那個小區，然後掉頭回去，大約二三十分鐘，車子就進了老爸老媽的小區。
　　李謙已經來了，在沙發上坐著，小露居然還沒來。
　　王靖雪進門時，跟李謙對視了壹眼，然後低下頭默默地換鞋。
　　不用問，這個時候陶慧君已經念叨上了，“妳說說她，真是的，她總不能比小謙還忙？回家來吃個飯，小謙都到了，她居然還沒動身呢！這死丫頭！”
　　李謙溫聲地解釋道：“小露她們公司剛完成整體搬遷，手裏的新項目也在攻堅階段，有點忙是很正常的。沒事兒，咱們等壹會兒就是了。”
　　陶慧君嘆口氣，招呼王靖雪，“雪兒，廚房就不用妳了，妳給小謙沖壺茶，妳們喝著茶，等壹會兒！”
　　王爸爸道：“我陪小謙坐著，妳讓她給妳搭把手。”
　　陶慧君沒說什麽，轉身進了廚房。
　　王靖雪換好了鞋，也進了廚房。
　　李謙陪王爸爸下象棋，旁邊他那位胖乎乎的小舅子就在壹邊托著腮幫子看，還不時的壹會兒給老爸支招，壹會兒給姐夫支招。
　　王爸爸每次被他說煩了就瞪他，“妳才多大，懂個屁，壹邊兒玩去！”
　　……
　　足足半個多小時之後，被趕跑的小胖子忽然大嚷起來，“姐姐的大車！姐姐的大車！”
　　王爸爸哈哈大笑。
　　兩分鐘後，王靖露上來了。
　　這壹次是李謙過去給她打開門。
　　剛進門，她就控制不住地先主動抱了李謙壹下，力氣還不小，踮著腳尖兒的往上擱勁兒，往李謙肩膀上掛。
　　李謙穩住她，放下來，笑，“怎麽了這是？先換鞋。”
　　王靖露神秘地笑笑，壹股喜氣從眼角眉梢處流溢而出，倒是讓李謙有些納悶。她墩身換鞋的工夫，陶慧君從廚房出來，發出責難，“妳也太忙了吧？小謙都來了好壹陣子了，就妳忙是不是？吃個飯都沒工夫？是誰打電話來說，今天晚上要跟小謙壹起都來吃飯，還讓我打電話把妳姐也叫來，結果呢，妳最後壹個到！”
　　王靖露嘻嘻而笑，對老媽的不滿壹點都不在意。
　　換好了鞋，拉著李謙的手走進客廳，她站住，左右瞥壹眼，正好王靖雪也從廚房裏出來，站在門口看著她。
　　她大聲道：“宣布個事兒啊！……我懷孕了！”
　　哢，現場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
　　就連廚房裏本來保姆還在忙活的聲音，也壹下子就停住了。
　　李謙楞了壹下，滿臉驚喜。
　　陶慧君更是瞬間狂喜，“哎呦我的天，太好了，太好了！這、這……太好了！”
　　王靖雪也是瞬間露出笑容——那種開心，完全是從內心深處噴發而出的，以至於頃刻之間，她整張臉都似乎在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來！
　　李謙拉著王靖露的手，問：“什麽時候的事兒？”
　　王靖露笑，“其實前幾天就覺得像，但太忙了，我就沒在意，今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覺得有點惡心，我就決定去醫院查查，然後，醫生說我已經懷上了！”
　　李謙眉開眼笑，“也不早說，還瞞著！”
　　王靖露笑嘻嘻的，這會子可是壹丁點兒霸道女總裁的範兒都沒了，就是個嬌滴滴的小媳婦兒、嬌憨可愛的王家女兒。
　　“想壹起告訴妳們嘛，讓大家都驚喜壹下！”她說。
　　陶慧君呵呵地笑，王爸爸也呵呵地笑。
　　就連那位胖胖的小舅子，才剛上小學，也不知道聽懂什麽意思了沒有，反正大家都笑，他就知道是好事兒，也跟著笑、蹦跶。
　　然後他機智地跑過來，伸手，“姐姐姐夫，要紅包！”
　　李謙呵呵地笑，“給，給，回頭兒啊，姐夫身上沒帶錢！”
　　王靖露卻是幹脆地壹巴掌拍開，“去！妳要什麽紅包啊！妳姐我懷孕了，該妳給我紅包，懂不懂？”
　　“嘿嘿！”小家夥笑笑，特可愛，說：“我沒錢。有錢的才給紅包！”
　　壹家人都哈哈地笑。
　　於是，本來稍顯沈悶的家裏，氣氛就這麽壹下子歡快了起來。
　　李謙抽了個工夫，到陽臺上給自己老爸打了個電話，告訴他王靖露已經懷孕的事情，那邊李爸李媽頓時高興壞了，李媽搶過去電話，連聲說馬上就過來守著小露、照顧她——幾千年傳承的嫡庶觀念，在這樣壹個連納妾都沒有取消的時代，是真的威力巨大的。哪怕李爸李媽都算是從小接受新思想教育的人，在當下這個時代，也仍是堅定地認為，小妾們生的孩子，都只能算備選，只有正妻、嫡出，那才是家族的主幹、正枝，是家族的根本。
　　所以，周嫫生了個男孩，老兩口欣喜不已，各種疼愛各種寵，何潤卿生了女兒，老兩口也是喜不自勝，但對待前面那兩個孫子孫女的期待與喜愛，加壹起也比不上對王靖露這位李謙正妻的肚子的期待！
　　現在王靖露懷孕了，壹下子，好像是這個家族內部的關系就理順了。
　　如果是男孩，那就最好了！
　　但李謙趕緊給摁下，“別！別！媽，且不說小露剛懷孕，就算是肚子大了，也用不著妳們照顧啊，家裏又不是沒有保姆傭人，再說了，小露她爸媽就在順天府呢！就算需要人照顧了，小露她媽不是更方便、更貼心？”
　　這個肯定是對的，於是李媽消停了壹下。
　　但還是高興，說那過幾天也要過來看看小露。
　　這個李謙當然沒話說，直接點頭同意了。
　　等到掛了電話回去，正好開飯，這壹頓飯，就連陶慧君堅持了三十多年的“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都給破了，大家邊吃邊聊，滿桌都是歡聲笑語。
　　但陶慧君卻並沒有就此樂傻了，反而是壹再叮囑，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吃，不要久坐，不要做任何的劇烈運動，尤其是據說妳們用的那些電腦都是有輻射的，不許壹直坐在電腦前——到最後，她幹脆建議王靖露從現在就開始休產假。
　　她當然知道王靖露現在是壹家很大的互聯網公司的執行董事兼大新聞事業部的總裁，按理說是很有成就了，但是在她的邏輯裏，就算這家公司很大，但根子在姑爺那裏，現在懷孕了，那肯定最重要的就是生孩子這件事！
　　反正姑爺是那家公司的大股東，等生完了孩子、不用吃奶了，完全可以繼續回去做她的執行董事嘛！
　　至於王靖露跟她念叨過幾次自己要做的壹些新公司，在她看來就更是可有可無——姑爺的家產已經很大了！壹個女孩子，再出去打拼，意義不大！關鍵是妳現在得先生出壹個有資格繼承的人來才行！
　　這裏面的道理，跟她是說不通的，壹來二去，王靖露現在都已經不說了。
　　然而，從現在就開始休產假是顯然不可能的。
　　於是王靖露強調，說自己要創辦的這家新公司，目前差不多把去年旅行結婚的時候從美國收購的兩家科技公司的底子給吃透了，而且升級了，還已經徹底中國化了，頁面、軟件、客戶端等等，都已經在內部測試階段，馬上就要推出壹系列的重磅產品了，這個時候，是無論如何不可以泄氣的！
　　問她都是些什麽？
　　她回答的是陶慧君不可能聽懂的詞匯：博客！以及基於博客的業務所衍生出來的壹系列產品，比如網上訂購電影票戲票球票演出套票，網上直購唱片、網上訂購報紙雜誌的電子版等在線商業模式，再比如壹些在線的小遊戲，等等等等。
　　陶慧君壹如既往的不以為意，反而開始痛陳她那些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看來的電腦輻射對胎兒的危害！
　　這些東西，雖然她可能是道聽途說來的，但李謙和王靖露都清楚，這些東西是真的都有科學道理的。所以，還不能真的不當回事。
　　說真的，倆人住壹起四五年了，王靖露認真開始備孕也有壹年多小兩年了，這才終於懷上，她自己心裏可也寶貝著呢！
　　只是，事業也不能丟！
　　於是，王靖露看向李謙。
　　李謙也有點為難——從內心深處來講，他當然也希望王靖露能休產假，認真的保胎，但對於王靖露的個人事業，他也是同樣鼎力支持，希望她能做好的！
　　所以，很矛盾的壹件事。
　　而且，事情還僅僅只是這些。
　　壹個孩子的到來，對於做爸爸的人來說，影響或許還沒那麽大，就算有，也更大程度上都是壹些向上的、正面的和積極的影響，但對於做媽媽的人來說，從懷孕，到生產，再到從小要帶小孩，這壹系列事件，至少為期數年的時間，顯然會對做媽媽的人的事業，形成壹種致命的打擊。
　　所以，現實就是，很多的女強人要麽是壹輩子不要孩子，要麽就是早早的生，等孩子可以離手了，才打拼出了壹番事業。
　　幾乎沒有人能做到兩全其美。
　　這個時候，出人意料的，王靖雪突然開口說：“那就半休假吧！妳上午去上班，盡量少用電腦，中午我去接妳下班，反正我的事兒不重要，我可以能推就推。”
　　頓了頓，面對壹家人的目光，她認真地道：“等孩子生完了，妳把身體養好了，就可以徹底恢復工作了，我可以幫妳帶孩子。”
　　王靖露楞了壹下。
　　李謙也楞住，認真地看向王靖雪。
　　王靖雪的目光轉過來，兩人目光相對，王靖雪壹臉的坦誠與期待。
　　這壹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謙恍惚覺得，王靖雪好像是特別的開心，特別的期待——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懷孕的那個人是她壹樣！
　　陶慧君沒說話，只是低頭夾了壹口飯。
　　王爸爸有點蒙圈，似乎還沒繞過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親姐姐幫親妹妹帶孩子，這當然是絕對說得過去的事情，很正常。但問題是，王靖雪可是當今國內最紅的那麽幾個歌星之壹啊！
　　妳讓壹個大歌星整天幫妹妹帶孩子？
　　她還唱不唱歌了？錄專輯、跑宣傳、上節目、接代言、登臺演出……越是當紅的歌手，越是每天每天都忙到不可開交的。
　　就算是王靖雪這種，明湖文化經紀部那邊很是識趣地從頭到尾都盡量削減給她的商業活動安排，甚至連需要她出場的商業演出都盡量少安排，實在不行就盡量給她攢到壹塊兒，壹周或十天之內，集中跑幾個地方，然後就可以回來歇著了，算是當紅歌手裏最清閑的壹個了，但那也只是相對而言的。
　　事實上，她每個月也有二十天左右要各種忙。
　　這忙得是什麽？
　　是名氣，是身價，是影響力，是錢。
　　壹點都不誇張的說，王靖雪盡管已經是比較清閑的壹個，接的代言、商業活動和商業演出在同級別的歌手裏都不算多，但算上唱片銷量提成，那也是壹年兩三千萬的主兒！
　　像去年，她們的玫瑰力量組合發布了全球專輯，而且大賣，於是她的名氣、逼格、身價，那都是直線上漲，算上唱片銷售提成在內，她去年壹年的稅後收入已經高達3700多萬了！
　　這樣壹個人，忽然說，妳忙妳的，我給妳帶孩子！
　　開玩笑！
　　但是，王靖雪表情坦然，滿眼期待。
　　楞了壹下之後，王靖露說：“姐，說什麽呢！妳那麽忙，妳的事業又是蒸蒸日上，我怎麽可以讓妳給我帶孩子！”
　　王爸王媽繼續不說話，似乎全然退出了這場對話。
　　李謙吭哧了壹下，沒說出話來——剛才那壹刻，兩人的目光對視，他好像是突然就明白了壹些什麽。
　　這個時候，王靖雪認真地道：“小露，是這樣，我頂多就是推掉壹些商業活動而已，影響很有限的，甚至，對於壹個歌手來，隔上壹兩年再發新專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我無所謂的。”
　　“但是對於小孩來說，妳那麽忙，要做的事情又那麽重要，沒辦法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他身上，這個時候，我這個做姨的，肯定是照顧他的最好的人選了，對吧？要說用心，要說疼他，妳找再好的、再貴的傭人或者奶媽，都肯定不如我！所以，我肯定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啊，妳說呢？”
　　王靖露啞口無言。
　　頓了頓，王靖雪道：“接下來小孩長大，妳要是沒時間，我甚至都可以壹直幫妳帶的。我前些天還見周嫫帶著小射聲去錄音室了，我也可以幫妳那麽帶著他呀！他去上學了我都可以去接他送他，反正我閑嘛，對吧？”
　　如果只說前面還好，說到這裏，王靖露心裏多多少少有了些異樣的感覺了。
　　李謙咳嗽壹聲，笑著說道：“這都哪兒的話了！這才剛懷上，雪姐，妳想的太遠了！這些事情，還早著呢！”
　　王靖雪聞言想了想，臉上有些明顯的失望，但最終，她還是點點頭，道：“妳說得對，是還早著呢！”
　　飯桌上微微尷尬的氣氛，終於勉強消除掉了。
　　飯後，陶慧君堅持把王靖雪也推出來，她跟保姆壹起收拾完桌子，又進廚房裏去收拾了，這邊李謙回到沙發上跟王爸爸繼續下棋、逗小舅子，那邊王靖露瞅了個機會，拉住王靖雪，拽到了給王靖雪預備的房間裏。
　　還特意關上了門。
　　王靖露看著她，說：“姐，妳真想幫我帶孩子呀？”
　　王靖雪點頭，滿臉認真，而且聽王靖露這麽壹說，她那種期待的感覺壹下子又上來了，“當然是真的啊！”
　　王靖露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妳就……沒想過……自己生壹個？”
　　王靖雪壹下子楞住。
　　片刻後，她低頭。
　　王靖露看見她的表情，趕緊道：“姐，真的，我不介意的。反正又不是壹個兩個了！妳可是我親姐！”
　　王靖雪笑笑，搖頭，聲音有些幹澀，但她還是道：“現在這樣，挺好的！”
　　王靖露抿抿嘴，姐妹兩個對視片刻，她伸出手臂，抱住了王靖雪。
　　兩人抱在壹起，王靖露問：“姐，會不會挺難熬的？”
　　王靖雪聞言松開她，緩緩地笑起來，搖了搖頭。
　　“妳心裏是美滿的，那就是美滿的。並不會有什麽難熬！我覺得我挺幸福的，我願意這樣壹輩子。守著妳們，守著妳，也……守著他。”
　　王靖露抿嘴，半晌無言。
　　……
　　吃完了飯，也收拾完了，大家簡單地聊了幾句，李謙和王靖露就要起身回家，陶慧君自然又是千叮嚀萬囑咐。
　　王靖雪也換了鞋，跟他們前後腳壹起下樓，等到了樓下，王靖露先是打了個電話，通知自己的助理過來把她賓利開走，然後才轉過身，回頭看著自己的姐姐，似乎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反倒是王靖雪灑脫地笑了笑，“那麽熱，楞著幹嘛，走吧！我也走了。”
　　王靖露笑笑，然後轉身上車。
　　李謙站在駕駛席壹側，已經拉開車門，卻忍不住再次回望。
　　王靖雪還站在那裏，見他看過來，沖他露出了壹個燦爛的笑容。
　　“路上小心點兒！”她說。
　　李謙點點頭，說：“妳也是，別老開那麽快！”
　　她笑著點頭，“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