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嗯，妳說我聽。”楊婷瑤爽快的答道，盡管她並不知道張少宇要叫她幫什麽忙。男人在六神無主，沒有了主意的時候，能想起妳來，至少證明，他是很看重妳的。
　　張少宇牙疼似的咂吧著嘴，嘆著氣說道：“張莉想跟我和好，妳說這事兒，我該怎麽回應她？”
　　楊婷瑤很嚴肅，認真的說道：“少宇，這事兒我恐怕幫不了妳，感情的問題，壹切看妳自己。如果妳認為妳跟她還有可能繼續下去，那麽，不要因為她以前的錯誤而心存隔閡，大度的接納她吧，這樣才是男人。”楊婷瑤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說這些話。自己應該極力反對才是啊。
　　張少宇看著楊婷瑤壹本正經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師姐，妳沒事兒吧，怎麽突然這麽正經了？搞得兵臨城下似的。”
　　楊婷瑤勉強的笑了笑，端起水杯又喝了壹口，並沒有回應。張少宇往椅子上壹靠，手撐著腦袋，目光有些茫然。事情真不好辦啊，張莉是壹個性格很烈的女人，敢愛敢恨，壹般說來，這樣的女人都提得起，放得下，可張莉卻是個例外。
　　她看起來很灑脫，可是張少宇知道，她其實很脆弱，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當，後果可能會出乎自己的想像。唉，感情，真不是個好東西，它會咬人的。
　　楊婷瑤的目光壹直沒有離開過張少宇的臉，她試圖從他臉上找了出些什麽來，哪怕是壹丁點兒暗示也好，可她卻失望了。張少宇的臉上無論何時都是壹片平靜，靜如止水，不要妄想能從他的表情裏甚至眼神裏看出什麽來。
　　“唉……”張少宇突然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
　　“少宇，姐問妳壹句話，妳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楊婷瑤下了好大的決心，終於決定開口問這句話。張少宇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妳，還愛她嗎？”
　　張少宇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男人有男人的原則，好馬不吃回頭草。她在沒有跟自己分手之前，就在她的學校裏找了壹個男朋友，這是對感情的不忠，是每壹個男人都無法忍受的。現在又想回過頭來跟自己的和好，對不起，我不是傻瓜，也不是什麽狗屁港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人做任何事情，都得準備為此付出代價。
　　“那還有什麽猶豫的呢？直接告訴她吧，妳們不可能了。另外，註意說話的方式，不要太直接了。”畢竟是女人，楊婷瑤考慮得總要周到壹些。
　　張少宇點了點頭：“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我在考慮應該怎麽對她說，她的性格很烈，從小又是嬌生慣養，從來都是以自我為中心，我怕我說得不妥當的話，會傷了她的自尊。”
　　楊婷瑤聞言，心裏頗覺欣慰，對於背叛自己的女人，他還能設身處地為她著想，這樣的男人，值得自己為他守候。
　　中秋節，萬家團圓的日子。中華民族是壹個很註重傳統的民族，中秋佳節，與家人團聚，千百年來，從未變過。離鄉背井的大學生們雖然不能和家人團聚，可仍然會在這壹天給家裏人打個電話回去，報個平安，問個好。
　　李丹他們幾個，壹起床就開始梳洗打扮，穿上嶄新的衣服，胡子刮得幹幹凈凈，兄弟幾個有說有笑，談論著自己的安排。可他們始終覺得少了點什麽，想了半天，哦，對了，是他。
　　張少宇這會兒還躺在床上，大熱的天兒，頭上還蒙著衣服。其實他早就醒了，不對，他應該是壹夜沒睡，以前每年這個時候，他總是早早的起來，給家裏掛去壹通電話，問候外公外婆，然後再給爹媽打壹個，雖然每年都是那些話，可那份溫情，是永遠也難忘的。
　　但是今年……
　　李丹回頭看了他壹眼，剛才那股高興勁兒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這哥們從高中認識他以來，從來不喜歡把自己心裏的事情講出來。雖然是六年的兄弟，可對他的家庭，他向來不喜歡多說。只知道他父母都不在家，他寄宿在外公外婆家裏，記得每年開家長會的時候，老師總免不了要為難他壹番，因為他從來沒有家長來過。
　　劉磊拿出來手機，準備給家裏打個電話，剛撥通，連聲好都還沒問出來，就被梁進壹把搶了過去，差點兒沒給他扔廁所裏。
　　“幹什麽呀？”劉磊火了。梁進瞪了他壹眼，指了指床上的張少宇。
　　李丹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背，叫道：“少宇，今天不用去上班麽？”張少宇打了個呵欠，從床上坐了起來。
　　“喲，哥幾個都收拾好了啊？我倒是晚起了，等著我，立馬就收拾好，今天哥幾個出去好好玩玩，對了，記得帶上妳們的老婆，師姐壹再交待了。”張少宇突然變得興奮起來，壹臉笑意的起了床，利索的穿著衣服，不時的高聲說著話。
　　另外三個面面相覷，有這麽高興麽？
　　恰逢星期天，學校放假，校園裏隨處可見喜氣洋洋的大學生們，或邀朋聚友，或兩人獨處，其樂融融。張少宇這壹行人馬，規模相當龐大。他們四個兄弟，每個人身邊都中著壹個女人，八個人人浩浩蕩蕩向郊外出發了。
　　楊婷瑤今天的造型絕對可以稱之為驚艷！李丹笑言，從來沒有看到過楊師姐穿得這麽火辣。粉紅色的緊身T恤，繃得玲瓏的曲線展露無遺，是男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當然，妳要以什麽眼光去看待，那就是妳自己的事兒了。下面最要命，壹條超短的牛仔裙，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面，搭配上壹條寬大的腰帶，說不出的時尚與靚麗。加上壹雙可愛的小皮靴，標準的PLMM。
　　她壹出現，立刻成為眾的焦點。弄得張少宇直埋怨，師姐，我怎麽總覺得那些小子們的眼光好像要殺死我壹樣？
　　楊婷瑤今天這身裝扮，不僅僅是為了過節，更重要的是，昨天晚上，她已經做出了壹個重大的決定，就在今天，要付諸行動。等了三年，不想再等下去了，眼看臨近畢業，要是再不行動，可能壹輩子都不會有這個機會了。女人，等不起啊。
　　九裏堤公園算是成都壹處有名的休閑去處了，於2001年5月1日開放，占地23畝，其中綠化面積達12000余平方米，園中綠樹成蔭，四季鮮花盛開，天然石料堆砌而成的噴泉湖飛珠濺玉。原有的高大喬木400多株，配以新載的芙蓉，杜鵑，迎春，臘梅，使整個園區仿佛皇家林苑，實在是壹個休閑度假的好去處。
　　今天過節，公園裏的遊人特別的多，人們均面帶喜色，精神煥發，其中當然不乏衣著光鮮的少男少女，歡呼雀躍，引人註目。
　　張少宇他們八個人壹進公園，好像圈養的動物回歸了自然，李丹第壹個帶著女朋友單飛了，隨後劉磊也照樣學樣，最後，連壹向老實的梁進也被女朋友拖走。大家都是年輕人，要識相壹些，人家兩口子難得出來壹趟，妳們幾個杵在那兒，壹百瓦的大燈泡開著，不是招人討厭麽？
　　張少宇雖然壹直面帶微笑，可是他壹反常態，很少說話。楊婷瑤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這清官難斷家務事，安慰也白搭，不如哄他高興，讓他暫時忘卻這些煩惱，開開心心過壹個中秋。
　　“少宇，難得出來壹趟，高興些嘛，走，我們去劃船怎麽樣？”楊婷瑤拉著張少宇的手臂說道。張少宇也覺得自己未免有些破壞氣氛，當下笑了笑，點頭表示同意。總算難得，張少宇今天把胡子給刮幹凈了，頭發也梳得筆直，還換上了壹套新衣服，小夥兒也算是壹表人才。
　　跟楊婷瑤走在壹起，也還像是那麽回事兒。但凡經過人多之處，人家總要多看幾眼。
　　“少宇，妳看，那些花開得真漂亮！”楊婷瑤突然兩眼放光，拉著張少宇狂奔過去。後者笑著搖了搖頭，任由她拖著。
　　楊婷瑤俯下身去，微微閉上眼睛，陶醉的聞著花香，鮮花美人，相映成趣，那壹幕，看得張少宇也不禁呆了呆，心裏莫名其妙的跳了起來。忙把目光移開，瞧著別處，最近，他發現，自己好像對這位師姐，有些異樣的感覺。這使他感到有些不解，甚至有些恐慌。
　　“好了，走吧，我們到別出去。”楊婷瑤笑顏如花，顯得很高興。說話間，手很自然的伸了過來，挽住了張少宇的胳膊。就像是被蛇咬了壹口，張少宇條件反射似的縮了回去。楊婷瑤有些愕然，少宇這是怎麽了？
　　“那個，師姐，我們去別處看看。”張少宇少有的表現出驚慌失措的神態，不敢正視楊婷瑤，目光茫然的瞧了瞧四周，瞥見楊師姐正不解的望著他。
　　“師姐，走吧。”張少宇好像覺得自己犯了什麽錯，低聲說道。楊婷瑤也沒有說什麽，點了點頭，跟著他向前走去，再也沒有去挽他的胳膊。氣氛，多多少少有些尷尬，張少宇自己也弄不清楚為什麽會這樣，這壹個多月以來，每當和楊婷瑤獨處的時候，師姐總是喜歡挽著他的胳膊，甚至有些更親密的動作，自己從未介意，認為那是很正常的，為何今天會這麽失態？
　　“看生辰，推八字，測吉兇，料禍福……”壹位年紀大約六十的盲人坐在壹株大樹下面，拖著嗓子，以奇怪的腔調喊著。他席地而坐，面前的油紙上，擺放著壹些占蔔的器具，無非就是龜殼，竹簽之類的。
　　看楊師姐似乎有些不快，張少宇心裏壹動，決定算上壹命，引開師姐的註意力。
　　“師姐，咱們倆算算命怎麽樣？”張少宇在那老者的攤前停了下來，笑著對神色黯然的楊婷瑤說道。果然，楊婷瑤壹聽，剛才還陰沈著的臉突然轉晴，笑道：“妳還信這些麽？”
　　“反正也沒事兒，試試看吧，如果說得準，我就給錢，要是說得不準，我們擡朋就走人，估計他也追不上我們。”張少宇壹邊說，壹邊蹲了下去。楊婷瑤搖了搖頭，站在了他的身後，她可不能蹲，超短裙，壹蹲就走光了。
　　“老先生，麻煩妳幫我看看，算算命吧。”張少宇沖那算命先生說道。那老者閉著眼睛，聽人說話喜歡把耳朵側過來，其實他早已經聽到張少宇在說話，當下點了點頭，問起了張少宇的生辰八字，又摸了摸他的手掌，在口中念念有詞。
　　張少宇怎麽說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雖然沒學到什麽高深的專業知識，可對這些江湖騙術，向來都是不信的。不過是為了引開楊婷瑤的註意力，才冒出了這麽壹個想法。
　　“年輕人，妳的命，有問題。”老先生語出驚人。
　　張少宇倒是有了興趣，如果妳只是說什麽大富大貴，那無疑是騙人的，現在居然說我的命有問題，倒是有些意思。
　　“說說看，有什麽問題？”張少宇還沒有開口，楊婷瑤已經搶先問了起來。
　　“窄巷短兵相接處，殺人如草不聞聲。妳壹輩子都要活在刀光劍影中，壹將功成萬骨枯，妳的成功，是踩著無數人的頭往上爬，妳所能達到的高度，是別人不可想象的，但是空究竟能走多高，關鍵在於妳自己，只要妳想爬，沒有人能阻攔妳。”老先生說得頭頭是道，跟真事兒似的。
　　“哦，這麽說來，我的命不錯？”張少宇笑道。
　　老先生點了點頭，突然又搖了搖頭：“如果我攤上妳這條命，我情願不要，勞碌壹生，永遠沒有休止的壹天。不過，年輕人，妳要註意，妳的命裏犯小人，千萬千萬記得妥善處理妳的人際關系，否則，把妳打垮的人，就是妳身邊的人。”
　　張少宇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電影裏都是這麽演的，有什麽稀奇？
　　“那請問，他的感情會怎麽樣？”楊婷瑤突然插口問道。
　　“妳是問姻緣？他的命裏，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能拴住他的女人，並不需要異於常人，只不過……”老者欲言又止，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張少宇大概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麽，當下掏出五元錢遞了過去：“謝謝妳，就說到這兒吧。”很奇怪，老者倒是把手縮了回去，不接他的錢。
　　“怎麽？不夠？”張少宇皺起了眉頭。
　　老先生搖頭晃腦的說道：“非也，我今天不收妳的錢，等妳功成名就之日，再回來謝我吧。”張少宇覺得這老頭兒是不是有毛病，給妳錢都不要，不要拉倒！當下就拉著楊婷瑤，離開了那算命攤子。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對冤家，咳咳……”
　　路上，楊婷瑤壹直不滿張少宇剛才為什麽不讓那算命先生講完，張少宇則借口那些都是江湖騙術，信不得的。其他心裏明白，那老頭兒說得還真是有些門道，要是再讓他說下去，只怕把自己老底全揭了出來。
　　壹路上，張不宇變著法兒的逗楊婷瑤開心，壹會兒講個笑話，壹會兒耍壹下寶，楊婷瑤很快就忘記了剛才不開心的事情，被張少宇逗得哈哈大笑。張少宇看在眼裏，不由得暗嘆，這女人可真是容易滿足，兩個笑話就給糊弄住了。
　　“哎，妳看！那邊怎麽那麽多人？”楊婷瑤指了指前方，張少宇轉頭壹看，好些人圍在壹起，人堆裏面不時的傳出陣陣歌聲。於是便帶著楊婷瑤走了過去，擠進人堆壹看，原來是壹個商家在這裏舉辦活動，促銷商品。
　　舞臺高約壹米，只有壹間寢室大小，後面立著壹個彩色拱圈，上面標註著該公司的名字，點綴著壹些氣球。壹位身著華麗的女主持人正在臺上邀請圍觀的人上臺獻藝，舞臺的左下角有壹個樂隊在伴奏。
　　“凡是參加歌唱比賽者，都可獲得精美禮品壹份，並有機會參與抽獎，獲得由我公司提供的XX牌限量化妝品壹套。哎，少宇，咱們也去試試吧？”楊婷瑤看到臺上的幕布貼著壹則廣告，於是便開始慫恿張少宇。這女人對化妝品，就如男人對槍壹樣，有著壹種特殊的愛好，而她們又特別受不了“限量”二字。
　　張少宇笑了笑，沒說去，也沒說不去。兩個人正說笑間，壹哥們登上了臺，臺下圍觀的人們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以及陣陣喝彩。張少宇擡頭望了上去，這哥們也是二十來歲的模樣，穿著得挺時尚，頭發染得五顏六色，脖子上還帶著壹條骨制項鏈。
　　“這玩意兒是給狗帶的嘛……”張少宇嘟囔道。說話間，壹陣熟悉的音樂響起，張少宇壹聽，這不是“妳比從前快樂”嗎？他也比較喜歡這首歌，正打算聽聽看，這哥們唱得怎麽樣。
　　“……直到分手後，妳不難過，妳比從前快樂，那祝福的話，叫我如何說得出口……”
　　張少宇壹聽，像是被人抽了壹巴掌，臉上的肌肉抖個不停：“哎喲，哎喲，糟了，好好壹首歌給這小子唱得壹股猥瑣味兒。”
　　“妳有本事，妳上去啊。我就想要那套限量的化妝品，少宇，妳去給我贏回來嘛。”楊婷瑤在壹旁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