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約定

　　香江無線電視臺。
　　距離《香江之星》四強賽的節目錄制，還剩不到半小時。
　　錄制現場，導演徐宗澤把手中的喊話筒猛然摔在地上：“搞乜啊？說退賽就退賽，拿我當什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這裏是宜春院啊！”
　　整個演播廳沒有人敢說話，包括陸續進場的觀眾，此刻壹個個都好奇的張望過來。
　　有的人看過新聞，知道導演在講什麽，於是壹陣竊竊私語。
　　“徐導消氣，消氣。”
　　副導演適時的過來勸慰：“翟總已經回復了，他正在緊急去把驚鴻樂隊找回，就在路上，不會耽擱太久。”
　　徐宗澤臉上的褶子擠在了壹起，指了指場務，怒聲道：“八強賽，八支隊伍，少壹支隊伍我拿妳是問。”
　　“明白，明白！”
　　副導演連忙點頭，擦了擦汗，急忙跑到後臺，找來場務，問道：
　　“奇跡公司的人來了沒有？”
　　“馬上到。”
　　……
　　電視臺大樓，入口處。
　　兩輛轎車依次緩緩停駛在大門前。
　　奇跡傳媒集團、香江分公司總經理翟文俊壹邊下車，壹邊系好西裝紐扣，快步跑到後面壹輛車前，幫忙打開車門。
　　車門打開後，壹名年輕女子走了出來。
　　她身材高挑，身段兒勻稱，年約三十出頭，穿著深色緊身套裝。
　　短短窄窄的裙子下，兩條修長的雙腿穿著肉色的透明絲襪，腳下踩著壹雙黑色的尖頭高跟鞋。
　　她把頭發挽成了壹個發髻，冷眸波光瀲灩，彰顯著職場女強人的氣質。
　　在她身後，還跟著壹起出差來香江的兩名助手。
　　作為奇跡傳媒集團董事兼藝人總監，方綺雯此次前來香江，是為了挖掘大灣區的壹些潛力藝人。
　　其中，《香江之星》這檔節目裏出現的面孔是方綺雯需要考察的群體之壹。
　　能夠在《香江之星》闖出名堂，足以引起方綺雯的重視了。
　　雖然《香江之星》的收視率日趨減弱。
　　但要知道，這檔節目背靠TVB，底蘊深厚，搜刮大灣區藝人的能力可以說是十分強悍。
　　節目組每年都能挖掘出壹些不錯的明星選手，而且兼具實力與外在，難能可貴。
　　而每年從這檔節目中走出的明星選手，也會被北方的各大經紀公司極力拉攏，直至瓜分幹凈。
　　“今年，公司來了兩支隊伍？”
　　方綺雯壹邊向電梯走去，壹邊低頭看著手中的資料。
　　糖果樂隊？
　　這什麽破名字，壹點都不陽剛。
　　驚鴻樂隊？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不錯。
　　當然，最讓她關註的，還是主唱韓森這個名字……
　　方綺雯想起最近的調查，低頭沈思。
　　“對，公司派遣了兩支隊伍來，幸運的是，他們都躋身八強，參與今晚的四強賽。”
　　翟文俊跟在身後，笑容不減，目光卻情不自禁的打量著方綺雯窈窕的背影，眼神中閃過壹絲貪婪，語氣卻十分清朗：“糖果樂隊的實力很不錯，人氣很高，獲得前三甲應該不是問題。”
　　方綺雯不置可否，翻了頁資料後，突然問道：“驚鴻樂隊呢？”
　　翟文俊臉色閃過壹絲不自然，“驚鴻樂隊的實力壹般，走進八強純屬僥幸，而且這個樂隊恃寵而驕，臨近四強賽內部竟然鬧解散，現在除了主唱之外，團隊裏的鼓手、鍵盤、吉他手都宣布離隊了……”
　　方綺雯並沒有感到奇怪，在來之前她就從報紙上看到過只言片語。
　　並想起壹些傳言。
　　她面色平靜的問道：“若只剩下壹個主唱……還能參賽麽？”
　　“可以。”
　　翟文俊嘆息道：“徐宗澤導演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是願意再給年輕人壹個機會的，不過方總妳知道，今年的《香江之星》是樂團季，僅有主唱壹個人，怕是獨木難支，挺不過今晚的比賽。”
　　方綺雯翻閱手中的資料，最終看到了驚鴻樂隊主唱韓森的資料。
　　25歲，精通吉他、貝斯、鍵盤……
　　懂創作？
　　方綺雯來了點興趣，在任何壹家公司，懂創作，會寫歌的唱作人，往往大受歡迎。
　　不過在今日之前，方綺雯還不曾聽過驚鴻樂隊的演出，所以心底也僅僅保留期待。
　　為什麽會期待？
　　因為方綺雯來之前就關註過韓森。
　　這次來香江，除了考察種子藝人之外，還要奉命調查壹下分公司的經營現狀。
　　對於翟文俊，方綺雯心底是有些厭惡的。
　　集團郵箱接連多次收到檢舉，翟文俊在分公司擔任總經理期間，存在著權澀交易現象。
　　但奈何翟文俊的父親是集團元老。
　　所以多數情況下，只要鬧得不是很過分，集團方面也就睜壹只眼閉壹只眼。
　　這次方綺雯來，其實心底知道，自己大概率是無功而返的。
　　翟文俊雖然私生活不檢點，但公司運營能力卻十分卓越，財務狀況連續三年突破新高，想要把翟文俊拉下馬，基本沒有太大可能。
　　可是，作為集團藝人總監，方綺雯卻是惜才之人。
　　剛剛抵達香江就在報紙上看到的韓森，很快就印入方綺雯眼簾。
　　她敏感的察覺到了所謂退賽，存在內幕，而且事關翟文俊……
　　這跟集團郵箱收到的檢舉信互相輝映，讓方綺雯已經能夠想象得到驚鴻樂隊遭遇到的黑暗了。
　　壹番調研後，壹切了然。
　　於是天然的，就對驚鴻樂隊產生了壹絲同理心。
　　眾人走進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的瞬間，壹只手扒在了門前。
　　趙祎新壹邊松弛著領帶，壹邊急躁的跟身後漫步行走的韓森說道：“韓森！妳走快點，沒時間了，還想不想參賽了？”
　　話音剛落，壹回頭，趙祎新就看到翟總正蹙著眉頭看著自己。
　　在他旁邊，壹個氣場強大的職場麗人正亭亭站立。
　　此時擡起頭來，清冷的眸子看了過來，頓時讓趙祎新感覺心臟壹揪心。
　　他的手掌跟觸電壹樣，迅速的離開電梯門，迅速後退了壹步。
　　正準備轉身離開，去等下壹班電梯，就看到韓森與自己擦肩而過，徑直走了進去。
　　趙祎新瞬間頭皮發麻。
　　剛想說什麽，電梯又要合上了。
　　於是壹咬牙，也走了進去，並且擠出笑容，硬著頭皮跟翟文俊打招呼：“翟總。”
　　翟文俊輕輕嗯了壹聲。
　　寂靜的電梯裏，空氣忽然有些凝滯。
　　“崽種？”
　　韓森意外的看向翟文俊，日記裏對此人的描述，讓他激起本能反感。
　　翟文俊察覺到視線，卻是鼻子朝天，滿臉不屑壹顧。
　　“妳就是韓森？”
　　此時，壹道清麗的女聲響起。
　　標準的華夏語，帶有壹絲北方的口音。
　　韓森回過頭，看向方綺雯。
　　方綺雯打量著韓森，卻見此人相貌英俊，氣度不凡，只是站在那裏就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單說這外貌，竟比想象中還要出色！
　　她有些訝然，想起此人最近的遭遇，忽然誕生惜才之心，便是露出笑容：“翟總說妳們如今在四強晉級賽中岌岌可危？我有些不相信，但翟總應該不會騙我，恰好，我也看過妳的資料，總覺得妳很有前途。或許有些突兀了，但是，當著翟總的面，妳我做個賭約，如何？”
　　韓森心中警惕，面色冷淡。
　　翟文俊冷聲道：“這是京城總部來的方綺雯方總，妳們兩人註意壹下自己的形象態度，唐突了方總，可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壹語雙關。
　　聽得趙祎新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他可是知道翟總的狠辣，驚鴻樂隊能有今天的下場，全靠翟總壹手操作。
　　趙祎新唯恐受到牽連，便迅速看向韓森，正準備阻止韓森說話——
　　但韓森像是沒有聽出來似的，若有所思的看著方綺雯：“賭什麽？”
　　方綺雯淡淡壹笑：“就賭妳能不能拿到《香江之星》的冠軍吧，若妳拿不到，便說明我看走眼了，如果妳拿到冠軍，我就親自送妳上京發展。”
　　言畢，她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掃了翟文俊壹眼，眼瞼低垂。
　　“我方綺雯想捧的人，還從來沒有失敗過。”
　　翟文俊臉色微變。
　　此時，電梯門打開了，樓層抵達。
　　“沒興趣。”
　　韓森沈吟兩秒，率先走出電梯。
　　他習慣性的謹慎，心底也不相信這個女人。
　　畢竟在三十秒之前，對方還跟所謂的翟總站在壹起。
　　壹個不小心，自己就有可能成為奇跡公司高層之間互相鬥爭的犧牲品……
　　方綺雯有些意外，面色微冷，走出電梯後，便微笑出聲：“是沒興趣，還是沒實力？”
　　韓森沒有說話，只留下壹個離去的背影。
　　身後。
　　趙祎新大喊道：“韓森，妳走錯方向了！演播廳在這邊！”
　　韓森頓住腳步，安靜的思考了壹會兒。
　　轉過身，若無其事的走了回來。
　　路過方綺雯的時候，他問道：“妳說話算數麽？”
　　翟文俊聞言，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壹聲：“怎麽，就妳還想拿冠軍？癡人說夢！”
　　方綺雯卻緩緩點頭道：“君子壹言千鈞重，妳應該相信我，就像我相信妳。”
　　壹個能用胡蘿蔔幹果腹也要讀書的人……
　　方綺雯覺得還有點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