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將軍白首

　　“軍師大人！”
　　壹群孩子宛如撒歡兒的小白狗，沖到乘坐機關輪椅的歐陽離面前，仰著小臉，或抓著木輪椅，或揪著歐陽離的手，或幫忙按好歐陽離腿上的毯子，防止風吹起來。
　　這些孩子的目光，時不時偷瞄向歐陽離的腰後。
　　歐陽離笑瞇瞇伸出右手，從腰後抓出壹個布袋。
　　“哇……”
　　孩子們興奮地叫起來。
　　“來，壹人壹顆高粱飴。”歐陽離笑瞇瞇道。
　　孩子們用力舉著壹只手，宛如壹片小花兒在歐陽離面前綻放。
　　歐陽離取出壹顆糖，分壹顆，直到每個孩子都有，他才取出壹顆放到嘴裏，輕輕抿著。
　　“謝謝軍師大人！”孩子們禮貌地致謝。
　　有的直接塞進嘴裏，有的放進袖子裏，有的包在手中蹦蹦跳跳往家裏跑。
　　附近的大人們看到這壹幕，有的輕輕擦了壹把額頭上的汗。
　　歐陽離望著孩子們的背影，笑起來。
　　他目光落在壹個紮著紅頭繩的小女孩的身上，壹身紅底花衣裳，讓他眼前恍惚。
　　他突然伸出手，好像要去摸什麽，但擡到半空，又徐徐放下。
　　“回大帳。”
　　“是。”
　　侍衛推著輪椅，徐徐前行。
　　壹路上，時不時有小孩笑嘻嘻跑過來，大叫著“軍師大人”，最後都會美滋滋收獲壹顆高粱飴。
　　偶爾歐陽離偷偷摸摸地多塞給壹顆，讓幾個孩子笑得合不攏嘴，露出豁口小牙。
　　機關輪椅行至無人處。
　　“傳我軍令，守河軍中，凡年齡十四歲以下孩子，由其家人帶領，前往啟遠城。無父母或父母無法出行的孩子，跟隨隊伍，壹同去啟遠城。”
　　“是。”
　　“臨走前，扯壹些花布，給孩子們換上新衣裳，別去了啟遠城，讓人笑我們守河軍的孩子沒新衣服穿。”
　　“是。”
　　“對了，到啟遠城，每人再發壹顆高粱飴，就說，這是軍師爺爺送的。”
　　“是。”
　　侍衛望著歐陽離，四五十歲的人縮成了小老頭，像晾幹皺起的土豆，窩在輪椅裏。
　　“我身上沒什麽錢，書房裏的書和筆記，到時候賣給李清閑，換成錢，以後讓守河軍的孩子，年年都換壹身新衣服。”
　　“是。”
　　“從小要教他們好功法，不能讓他們吃虧。”
　　“是。”
　　“不要讓女孩子學什麽女紅，沒什麽用，讓她們練武，學道術，學保命的。哪個家長不讓學，妳就說是我說的。”
　　“是。”
　　“孩子吃的不能落下……”
　　夕陽下，歐陽離就像囑咐自家兒女壹樣，嘮嘮叨叨，壹直不停。
　　夜晚。
　　高天闊走進營帳，聊了幾句，右手放在歐陽離後心，送入渾厚的壹品真元。
　　“我能想辦法弄到神藥。”
　　“不用了。”
　　“我真能弄到。”
　　“不用了。”
　　“聽說準備送走孩子們？”
　　“嗯。”
　　“妳在為大戰做準備？”
　　“嗯。”
　　“將軍定下來了？”
　　“沒有。”
　　“將軍頭發全白了。”
　　“哦。”
　　“趙首輔告老還鄉後，直接去了啟遠城，引發了不小的轟動。”
　　“全解公雖然退下，但終究是文修之首，他要保誰，即便是定王，也要考慮清楚。萬壹他身穿布衣登金鑾，那笑話可就大嘍。”
　　“皇上不至於為了壹個李清閑，跟趙首輔翻臉吧。”
　　“天下已無趙首輔。”
　　“我聽說，解林甫要動李清閑，未必敢殺，但想逼走李清閑，接手泰谷城。到時候，閑國公，真成了閑國公。”
　　“舊國公封號早用盡，原本封啟遠公，結果改成閑國公，那就有意思了。”
　　“李清閑會不會走？”
　　“不好說。”
　　高天闊嘆了口氣，道：“這些天，妳有些不對勁。將軍那邊也思慮不定，大營有點不穩。反觀泰谷軍那邊，雖然壓力巨大，但據說越發心齊。守河第壹強軍，要易主了。”
　　“早就易主了。要不是李清閑分享《戰神全功》，守河軍別說跟泰谷軍比，都比不上陳鷹揚的元帥軍。”
　　“妖界增兵有點多，雖然沒派出超品，但派出壹千上品，外加整整三十萬魔甲軍，這壹支魔甲軍，換成以前能橫掃全人族。不出意外，過半會派往鷹王軍，參與進攻泰谷城。”
　　“該來的都會來。”
　　“妳說，將軍會抗旨北上嗎？”
　　“萬民甲怎麽樣了？”歐陽離不答反問。
　　“已經送到將軍手上，將軍正在祭煉。”
　　“鎮妖塔呢？”
　　“徹底完成，劉飛酒準備獻祭自身，靈入塔中。新的鎮妖塔主，應該選擇段天機。”高天闊道。
　　“可惜了……若鎮妖塔在我們手中，配合萬民甲與正氣長城，足以保大河多年。”
　　“皇上又下了壹道聖旨。”
　　“哦？與以往不同？”
　　“皇上說，將軍回京之日，便是他退位之時。”
　　“定王的話……呵呵，唐恩明就算再傻，也不會信。他怎麽說？”
　　“將軍什麽也沒說，明顯不會回去。”
　　“對了，今日將軍有什麽異動？”歐陽離問。
　　“異動？沒有啊，壹切都挺好。”
　　“妳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麽日子吧？”
　　高天闊沈默不語。
　　“那路寒，又想了壹招毒計，他們不敢直接動李清閑，但可以瓦解其他人。比如將關心湖‘請’回天魔山。怎麽，妳不出手救她？”
　　高天闊壹言不發。
　　“妳再不去，很可能在她兒子墳前，給她收屍。”歐陽離道。
　　高天闊默默收回右手。
　　“怎麽，生氣了？算了，即便她被擄走，也不會有事。”
　　“妳說，將軍到底知道不知道唐未生的事？”
　　高天闊轉身離去。
　　鏡魔宗。
　　李清閑與鏡魔娘娘行至後山壹處墓前。
　　墓碑上刻著壹列字。
　　愛子唐未生之墓。
　　下方刻著關心湖之名。
　　李清閑靜靜看著墓碑，將過去的眾多傳說串聯起來。
　　當年鏡魔娘娘逃離守河軍大牢後，發下毒誓，原來是肚子裏的孩子被害，而且懷疑是大將軍王動的手。
　　但過了這麽多年，她應該知道不是大將軍王動的手，虎毒不食子，壹定是期間有人從中作梗，讓當時的鏡魔娘娘誤會。
　　隨後，李清閑又皺起眉頭，盯著墓碑，默默施法推演，隱隱推演到壹些端倪。
　　壹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