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門徒

柳殘陽

修真武俠

彩燈高懸
是壹個清朗的晚上,碧空如洗,澄靜的蒼穹,綴滿了閃爍如鉆石的繁星。微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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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邪神門徒 by 柳殘陽

2018-5-26 06:02

  猱殞命絕

  天井中的激鬥,已因寒溪二矮謝竹的殞命,而更加劇烈,各人情緒的憤怒,亦已到達了飽和點。烏猱秀士壹面傾力與戰千羽拼鬥,心中又在為同伴的慘死悲憤,更為銀弧頭陀的驟而逃生感到怨恨。

  壹個人,任妳武功再高,在與效交手之際,卻是萬萬分神不得,否則,妳便等於是在和自已的生命開玩笑。

  烏猱秀士這時悲憤交集,雙目怒睜,在心神的激動之下,他那原是冷酷陰沈的面容,已深深的刻劃由片緊張、憤怒、悲淒的線譜。

  於是,在紅面韋陀戰千羽的壹輪急攻猛打下,烏猱秀士已感到支撐不住,腳步緩緩向後退去。

  江青那及瑩潔如玉的手掌上,仍!是壹片白凈,因為他由手的快速與功力的奇詭,是以,他劈飛謝竹的頭頂,手上也沒有沾染壹絲血漬。

  寒溪二矮僅存的冷非,這時形若瘋虎般揮功著手中鋒利的月牙兵器,原本木訥的面孔肌肉,這時痙攣的微微抽搐著,他目光中所透露的神色,幾乎已不是人顯所慣有的那種表情,那只有在壹頭受創的野獸身上,才能發現這種令人驚悚的目光。

  江青沈穩而冷靜的快速身法,在這有若驚濤駭浪的寒芒中悠然閃掠,灑脫無比,在他每壹次出手中,皆是將冷非逼得招架不叠,左閃右躲。

  但是,這兇名久著的寒溪二矮之壹,卻好似已不將自己的性命看做壹回事,在每壹次的被迫後退後,又狂吼連聲的再度撲上,而且,所出招式之狠辣陰毒,俱是與敵同殉的絕著。

  冷非這時根本看也不看那已屍橫就地的拜弟壹眼,但是,自他此刻近乎半神經質的形態中可以看出,他早已為拜弟之死而悲痛欲絕了。

  立於側旁的大旋風白孤,凝目註視著這完全是壹面倒的激戰,不由暗自搖頭。他低聲向身旁的蛟索飛錘道:“嶽兄,這個場面要是老夫麽,就死力拼,要不就突圍逃走,如此不死不活,纏到幾時方休?”

  蛟索飛錘望著江青那淩厲快捷的身手,哈哈壹笑道:“白兄說的是,不過,只怕這兩個怪物,此刻想逃走也不行了……”

  說著,他壹摸後肩,濃眉微皺道:“媽巴子的,適才壹用力,昨夜挨的壹掌又在作怪了,狗養的銀弧頭陀,若不是這家夥施出那弧劍暗器,兄弟尚認他不出,可恨這小子倒開溜得快,否則,兄弟後肩這壹記,可得連息討還!”

  白孤微微壹笑道:“當然,不過這小子吃了虧才溜走。呵呵!他肩胛屁股後面亦挨上老夫兩掌,饒他內厚皮實,也得養息個十天半月……”

  蛟索飛錘目光又瞥及地下那死狀淒厲,身首異處的謝竹,心中有些寒悚,口中呢喃:“江老弟好似已動了真怒,這矮胖怪物若不知機,看情形,只怕也難逃公道。”

  二人正在低聲談論,正與雲山孤雁夏蕙三人遊鬥的那只異種烏猱,突然掀唇露齒,厲叫連聲的向三人加快撲擊起來。

  這只烏猱行動之快,身形之速,確是匪夷所思,令人震悚,只見壹團尺許高矮的黑影,若壹片烏雲般在夏蕙等三人的身側往來閃躍,爪抓齒噬,快如電閃。

  夏蕙武功,在武林中來說,已可列入中流,兩天星麻姑錢素與祝頤二人,身手更是不弱,但是,在這頭烏猱的疾飛猛撲下,卻僅能將它牽制而已,若想更進壹步將這異獸擊傷,卻不是壹件易為之事。

  江青亦已望見了身外的情勢,他微壹閃幌之間,已戮出三指,踢出十二腿。

  在冷非閃避招架中,江青已沈聲喝道:“朋友,妳難道尚不知悟麽?閣下武功雖高,卻仍非江某之敵,此刻閣下如肯停手離去,江某決不稍加阻攔!”

  冷非壹揮手中兵器,劃出壹溜半月形精芒,銳風呼嘯中,同江青疾攻而到。他嘶啞的大罵道:“姓江的,今日不是妳,便是我,老夫拜弟的壹條性命,已然斷送妳手,便這麽輕易的壹筆勾消麽?”

  江青提足體內急速流轉的壹口真氣,快捷無比的在溜溜寒芒中上下穿走,他冷冷壹笑道:“朋友,妳道江某是畏懼於妳麽?如在十招內閣下仍然頑抗不退,那麽,妳那位拜弟便是榜樣!”

  冷非聞言之下,淒厲的壹笑,手中兵刃“單月鋤”猝然帶起刺耳銳嘯,每壹道銀光皆如壹片銀山,綿綿不斷的壓向敵人,口中同時大叫道:“江青,寒溪二矮便請妳壹便成全了!”

  叫聲中,他左掌倏然揮揚,壹大蓬黑色煙霧,已向江青罩到!來勢之疾,幾乎與手中兵器在同壹時刻。

  江青星目中寒光倏射,厲喝道:“這是妳自已我死!恕不得江某。”

  隨著語聲,他那瘦削的身軀,已奇異的俯倒地下,離著地面僅有壹寸空間,仿若脫弦流矢般,颯然閃過那彌漫的鋤影和黑霧,在不可逆料的角度中,平射到冷非空門之內!

  冷非做夢也想不到敵人的身法,竟是如此怪異奇幻,他兵刃暗器已在同壹時間,全然落空!

  於是,正在他魂飛魄散,手足無措的當兒,江青已長笑壹聲,邪神嫡傳約五大散招之壹:“陰冥陽關”已疾使而此!

  在壹聲慘叫尚未停息之前,壹陣血雨已漫天揚起,冷非那肥腫的身軀,已淩空飛起,又重重跌落地下假如妳目光銳利的話,妳便可以發覺,冷非那肥胖的身軀,只是飛出壹半,他的兩只腳,卻仍舊留在原處!

  江青適才那“陰冥陽關”壹招施出時,已在瞬息之間以左掌生生斬斷冷非雙腿,右掌卻印在敵人小腹這時,那雙自膝以下斬斷的小腿,仍然立著未倒,鮮血橫流,斷口處十分整齊,極似以利刃砍斷的壹般。

  但是,它的主人,卻早已寂然不動的僵臥地上,雙目暴突,面色有如死魚的肚皮,恐怖中帶著淒慘。

  白孤立在壹旁,任他見多識廣,歷經生死,望著地上的兩具屍體,望著那脫離人體,模樣令人作嘔的兩條殘腿,亦不由悚然動容。

  不錯,壹個人的生死,對別人來說,並不見得是件大事,但是,若是他死亡的氣氛過於淒厲,那麽,便往往會給那身外之人,留下壹個深刻的感受。

  江青面色微見蒼白,他嘆息壹聲,呢喃道:“我已勸過妳了,這怪不得我。是的,怪不得我……這是妳自己要尋死路……”

  他望著面前的景象,心中卻有絲絲悔意,但是,他這時又能做什麽呢?有些時候,雖然有人做了壹件事,而且不論這件事善惡如何,卻不見得壹定是這人的本意願為。

  大旋風白孤緩步上前,輕拍江青肩頭,和聲道:“四弟,對這種人何值難過,要知道,世上的事全是壹個反比,這人如果將妳殺死,他也會似妳這般過意不去麽!”

  江青微微苦笑,目光已掃向尚在激戟的各人。

  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已全然控制主動,他淋漓盡致的發揮著那浩蕩如江河般的招式,壹片漫天遍地的掌山腿影,綿綿不絕的罩向烏猱秀士,威勢之大,令人咋舌!

  烏猱秀士木靈,適才已目睹冷非之死,任他定力如何精深,秉性如何冷酷,此刻亦不由自心底冒升壹股涼氣,他這時已深深驚懼了。而這驚懼,更已不自覺的表露於他面孔之上。

  他強自鎮定著自己,用他有生以來,從未施出過的精力,配合著以自已揚名武林約五絕手,同敵人作最淩厲猛烈的反攻。

  而壹粒粒的汗珠,已自烏猱秀士鬢角滴落,他不願多想,因為,他不知道如果能僥幸戰勝對手,自己是否尚有生還之望?即便有,只怕其可能成功性亦是十分渺茫的。

  在紅面韋陀戰千羽叱咤江湖的“風雨三十六套”那浩浩威力之下,已逐漸將烏猱秀士逼得步步後退。

  江青將目光移轉,已看到正與那異獸交手的雲山孤雁夏蕙等三人。

  那只行動疾如閃電般的烏猱,正在三人的圍繞環攻之下,令人目眩神迷的上下翻飛,左抓右噬。

  雲山孤雁的青鋒劍,天星麻姑的鐵掌,祝頤的亮銀長鞭,皆隨著它環轉不停的身形,似走馬燈般團團進退攻拒。

  江青收回目光,微山壹沈思忽然大聲說道:“木靈,妳確實沒有清結昔日那壹掌的意思麽?”

  烏猱秀士心中雖感壹動,但他仍然沒有絲毫表示,依舊悶聲不響的與紅面韋陀狠拼不停。

  江青又大聲道:“木靈,妳這不叫好漢行徑,現在的情勢妳定然看得十分清楚,妳那些同伴,已絕傷亡殆盡,而妳,亦不過只是在茍延殘喘,作困獸之鬥,其最後的結果,我們彼此都非常明白。老實說,憑妳目前的壹身武功,及那頭畜牲,仍然不會是江某對手,但是,妳如肯就此化解前怨,江某便也不為己甚,放妳走路……”

  江青才說到這裏,大旋風白孤已皺眉道:“四弟,妳切莫如此純厚,這烏猱秀士出名的心狠手辣,妳如縱虎歸山,須知後患無窮。要幹,就幹到底,這是他們先下毒手,亦怪不得我等!”

  白孤正說到這裏,與紅面韋陀交手的烏猱秀士,已驀然在瞬息間連攻五掌,身形倒躍中,已大喝壹聲“住手!”

  紅面韋陀戰千羽已然聽到江青說的話,因為他正全神應敵,不敢分心開口,故而沒有表示。但是,這位精練世故的武林健者,雖然十分贊許拜弟那仁厚之心,但他心中所想,卻與大旋風白孤相同。

  這時,他縱聲壹笑,宏聲道:“姓木的朋友,閣下真是有意化解那段梁子麽?須知武林之中,壹言九鼎,如閣下此等人物,說話更不能出爾反爾!”

  烏猱秀士神色之間,仍是壹片陰沈冷酷,他微微喘息了兩口,冷然道:“江青,閣下之言,可能做準麽?”

  江青這時已不願多造殺孽,他用力頷首道:“自然,但是尊駕是否確有誠意化解昔日仇怨?”

  烏猱秀士冷冷壹笑,既不點頭,亦不搖頭,撮唇壹嘯,那只正與夏蕙等三人遊鬥的烏猱,已在壹聲尖厲的啼叫中,閃電般沖出重圍,飛躍回主人肩頭。

  大旋風白孤大聲道:“相好的,閣下招回這頭畜牲,便算是回答麽?嘿嘿,閣下大概弄不清楚閣下目前的境遇吧!告訴妳,能否讓路予閣下壹走,其權尚在我等,閣下想打”馬虎眼“,可不是這般容易!”

  蛟索飛錘嶽揚亦踏前兩步,指天井角隅虛的七具屍體道:“木靈,嶽某屬下七死三傷,這些血債妳亦想混蒙過去麽?”

  烏猱秀士面容上刻板得毫無壹絲表情,宛如壹個木雕之人。

  他冷冷的向白、嶽二人壹瞥,陰沈的向江青道:“昔日壹掌之仇,今日二友之命,江青,這些仇恨若置於閣下身上,閣下亦會壹筆勾消麽!”

  大旋風白孤斷喝壹聲,吼道:“那麽,妳是不想化解了?好極,現在動手正是時候!”

  蛟索飛錘亦怒道:“媽巴子的,老子手下孩兒這筆血債,正不想如此了結,狗養的,來吧,讓我們拼個痛快!”

  鳥猱秀土不怒不躁,陰惻惻的笑了壹聲,又同江青道:“姓江的閣下如願意目前罷手,本秀士便即刻壹走,但是,本秀士於三年之內,必將重尋閣下,湔雪此仇!”

  江青聞言之下,面色微憂,但是,他對烏猱秀士的言談,亦感到壹絲佩服。

  大旋風白孤又哇哇大吼道:“什麽?就這麽容易,拍拍屁股就走?好朋友,這可真是新鮮事,媽的,妳把我們全當做三歲稚童,我們現在不宰妳,讓妳再去約齊幫手,尋我們拼命?朋友,妳也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默立壹旁的紅面韋陀戰千羽,這時大步踏前,沈聲道:“木朋友,閣下既然不願化解前怨,又恐我等以眾淩寡,群毆群打,那麽,便由老夫作主,請朋友與老夫四弟單獨決戰,不論雙方生死,老夫等決不動手便是!”

  果然“人是老的滑,姜是老的辣”,戰千羽此言壹出,白孤等人俱不由心中暗喜,烏猱秀士卻面色壹變!

  因為,擺在眼前的,是壹個最清晰的事實,烏猱秀士武功雖然高強,卻絕然不會是火雲邪者江青的對手。

  烏猱秀士十分清楚,在江青掌下斃命的“寒溪二矮”,功力之高,僅與自己在伯仲之間,二人聯手之力,則又比自已高出很多,“寒溪二矮”合力與江青交手,猶且不敵,那麽,他又如何能望有戰勝的奇跡發生?

  但是,紅面韋陀戰千羽之言,並無蠻橫欺人之處,在江湖上,以壹對壹,了結仇怨之事,乃是最為公正不過的,只是,拼鬥者雙方的功力深淺,則在各人了,烏猱秀士目前的處境,等於是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他壹時怔在當地,答應也不是,推托亦不能,這名震江湖,聲威久著的巨梟,壹時竟窘迫得無以為對!

  其實,這能說烏猱秀士膽小麽?人,又有那個是不愛惜自己的生命?縱使他對別人的生命視如草芥般不值壹文,但對自己卻是十分重視的啊!

  烏猱秀士面孔神色連連變化,冷汗,又已在額角、鬢邊,緩緩滲出。

  大旋風白孤暗自好笑,故意背負雙手,在地上來回踱著方步。

  江青亦壹言不發,仰首凝望長空。

  而今天,正是壹個碧空如洗,澄朗清爽的好天氣。

  空氣是寂靜的,但在寂靜中,又帶著那麽壹絲兒郁悶與煩燥……終於——

  烏猱秀士面色壹寒,冷峭得有些恐怖的道:“也罷,本秀士為了已死的兩位朋友,亦不能就此放手,現在,本秀士便向江朋友領教!”

  他的話出口,不由使紅面韋陀等人也感到壹絲驚訝!

  因為,這雖在各人意料之中,又何嘗不是在意料之外呢!

  江青神色壹肅,沈聲道:“好,稍停不論江某勝負,對朋友這份道義必將永懷於心!”

  鳥猱秀士沒有回答,只冷漠而殘酷的壹笑。

  這笑意中,包含了深刻的殘酷,好似對別人,又好似對他自己,但是,現在誰也無暇去詳細分析了。

  大旋風白孤,這時暗暗吃驚,忖道:“這小子可真有骨氣,明知不行,尚要壹拼……”

  這時,火雲邪者江青已緩緩踏前兩步,戰千羽關註的向他瞥了壹眼,已與各人徐徐退立壹旁。

  烏猱秀士木靈長長的吸了壹口氣,隨著他吸入的這口長氣,身形已似天際電閃般,猝然掠出,雙掌亦在須臾之間,幾乎是連續不斷的劈向江青,兩脅、頭頂、胸腹……來勢之快,僅在瞬息的剎那之間。

  江青冷笑壹聲,雙手向下虛虛壹按,身形飆然拔升空中,他已駢指如戟,點向敵人背脊的十二要穴!

  指風銳利,透空而田,尚帶著“嗤嗤”刺耳之聲。

  烏猱秀士這時已拼出壹死,他悶聲不響,身軀倏然前撲,人翻身,雙腿疾施“勾連腿”,兩掌亦在同時疾速拍出,每壹掌劈出的勁風,雄渾無比。

  江青奇妙的在空中做了壹圈優美而迅捷的環折,右掌帶出圈圈圓弧,左掌劈出壹溜星芒,如雷巧電閃般,向敵人交織罩下。

  烏猱秀士硬將真氣下壓,挫身、倒旋、反擊,三個動作,壹氣呵成,在頃刻間雙掌各自伸縮十次,二十股淩厲的掌風,自五個不同的方位,若壹片無形而強韌的羅網般,反卷而上。

  江青知道,這是敵人名斐江湖的“五絕手”了!

  於是,仿若水底壹連串升起的泡沫,輕靈的,無聲的,而又快速絕倫的,江青已冉冉向空中升起壹丈,他那淩空的身體,又倏如壹顆殞落的流星,閃耀著金黃色的光華,在僅及人們呼吸的十分之壹時間裏,已撲到烏猱秀士木靈頭頂。

  同時如山嶽傾倒般的漫天掌影,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從四面八方向著烏猱秀士壓到。

  聲勢是驚人的,那綿密而連衡的掌勢,是如此渾厚,如此威猛,令人與起了泰山坍倒時那驚駭的感覺。

  烏猱秀士頓覺身側四周,壹片掌山,彌彌漫漫,幾乎連日正中天的秋陽光輝,也被這片無盡無絕的掌影所掩蔽。

  他面孔倏然漲紅,呼吸窒息,在這剎那之間,壹直緊緊摟住他肩頭不動的那只異獸烏猱,卻突然“吱”的壹聲尖厲啼叫,有如壹口黑煙般疾射而起,同江青撲去!

  但是,這畜牲卻遇忘了壹件事。

  在這浩浩無際,勁力充斥在任何壹寸空間的綿綿罡氣下,連它主人亦覺抵受不住,任這烏猱再是兇惡靈活,如何尚能與它硬碰?

  於是。只見壹團烏光才飛起,又仿佛被壹柄鐵錘在上面重重的敲擊了壹下,帶著壹種與它飛升時同樣快捷的速度,驀然又自空中壹頭栽落!

  甚至,連壹聲嗥叫都末發出!

  烏猱秀士幸因這頭異獸的倏然飛出拒敵,而使得江青掌勢稍微壹緩,他乘著這間不容發的空隙,奮身躍出勁氣之外。

  他卻不知道,這正是邪神昔日傳給江青,那深博狠絕約五散手之壹:“苦海無邊”!

  而那跟隨烏猱秀士多年,為他卻敵效命的那只異獸——烏猱,卻已代替了它主人的壹劫,腦碎血濺的跌伏地下!

  烏猱身上那片油光水滑的毛皮,已失去了光澤,白色的腦漿,與紅色的血絲,紋合成模糊的壹團,看來是那麽刺厲與慘目。

  烏猱秀士望著這已與自已相依了二十年的良伴,望著這對自己食宿不離唯命是從的異獸,心如刀絞,痛淚盈眶。

  他早已不將這只異獸看做是壹只畜牲,他曾默默的向它傾訴過自己心中的苦悶,他曾在煩躁時,以這畜牲出氣,他更曾在歡愉時、在驚險中與它共享苦樂,但是,這只異獸卻對它主人盡了最後的效勞,以死來解救它主人可能是致命的壹擊!

  烏猱秀士驀覺頭腦壹陣暈眩,他好似感到四周的壹切,已在瞬息間變得空虛與毫無意義。

  於是——

  他緩緩擡起頭來,又看到了已默然站立於他身前的江青。

  江青面孔上,也流露出壹股惋惜的神色,向地下的烏猱屍體註視著。

  但是,這片惋惜的神色,卻似壹條火線,引燃了鳥猱秀士胸中憤怒的火焰,他淒厲的踏前壹步,半神經質般狂笑道:“江青,好!休太好了,這頭畜牲,自那兒來,也回到那兒去。但是,也請妳壹並送我回去吧!”

  江青望著鳥猱秀士那扭曲約面容,滿布紅絲的雙眼,再加上他淒怖的狂笑,這…………這不是極像壹頭瀕臨死亡的猛獸,在做著最後噬敵前的形相麽?

  他微微驚悚了,感到體內有著壹股寒氣升起,於是他不自己的向後退了壹步。

  紅面韋陀戰千羽亦已驚覺到情勢的嚴重,他緩綏移近兩步,暗中提聚真力於雙掌。

  大旋風白孤向惶然上前的雲山孤雁,做了壹個阻止的手式,心中卻嘀咕道。“真他娘的邪門,又不是死了他爹爹,卻做出這個狗熊樣子幹啥?生似能嚇倒入似的。”

  忽地——

  烏猱秀士狂吼壹聲,抖手便劈出五掌,這五掌勁力駭人已極,更自五個不同的方位暴襲而上!

  江青壹個大撤身,已出人意料之外的倒旋出五尺,行動之快,無與倫比!

  他身形轉出,已急急大叫道:“姓木的,妳去吧,不要逼我出手!”

  烏猱秀士厲叱壹聲,幌閃中,又已奔濤駭浪般拍出十七掌,踢出九腿!

  他此刻身手之淩厲快速,竟是出人想象,好似在驀然間,已增加了三成功力!

  江青眼見適才烏猱秀士那慘厲傷神之狀,已不忍再下辣手,故而,他此刻衷心的希望對方能知機而退是以烏猱秀士壹輪猛攻狠打,江青卻不還壹招,熟練而流暢的施展著邪神昔年震懾。武林的“如意三幻”,在間不容發的細微空間,令人目眩神迷的急速穿走幌掠!

  他身形電掣般閃動中,急切的大呼道:“木靈,妳不要逼我,我不要殺妳。妳去吧,三年後再來尋我,餵,妳瘋了?妳不要逼我出手啊!”

  但是,任江青如何急呼大叫,烏猱秀士木靈卻生似變做又聾又啞壹般,充耳不聞的掌劈腿掃,攻勢狠毒無比,盡向江青全身致命之處猛擊。

  壹旁的大旋風白孤,見狀之下,勃然大怒,他大吼道:“四弟,活劈了這怪物。媽的,他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這算什麽玩意?”

  蛟索飛錘亦握緊拳頭,大叫道:“江老弟,妳不殺他,他便殺妳啊!想想這小子昨夜壹連幹了老哥哥的七個孩兒,想想他昔日壹共染了多少血腥,這種殘暴乖戾之徒,留著只是遺害世人……”

  江青心中急速的思忖,壹時之間,卻仍然拿不定主意,他實在不願自己再多造殺孽。

  此刻,他僅是稍稍出手招架,並未還攻。

  鳥猱秀士攻勢卻越來越快,掌力波蕩,如山崩潮湧,他已發揮出全身功力,將“五絕手”施至極限!

  他此刻腦中壹片混沌,壹片空白,所有的,僅是極為簡單而強烈的壹個意誌:“殺死江青”!

  於是,他出手已更形淩厲,雙目怒突欲出,面孔扭曲得受了形,而那怒突的目光中,沒有壹絲“人”的味道,充滿了瘋狂與殘酷,閃射著兇殘與暴戾,像是壹頭欲將目的物活活撕裂的受傷猛獸!

  在瞬息之間,二人已交手了三十多招,而烏猱秀士那瘋狂的攻擊並沒有壹絲緩息的意思。

  他功力原本甚為卓越,在這種狂暴的傾力拼鬥下,威力更是令人震攝。

  而壹個習武之人,無論妳功力如何深厚,若只是躲閃而不加以還擊,這卻是壹種十分吃力的事;壹個稚齡童子,若狂亂的擊打壹個昂藏七尺的大漢,那麽,任這大漢如何傾力閃避,便是不被擊中,亦定然十分勞累。這時,更何況與江青對敵著,是壹個武林中兇名久著的煞星呢?

  此刻,江青雖然提住壹口流循不停的真氣,急速如電的往來穿走,但是,他已逐漸感到吃力起來。

  忽然,紅面韋陀戰千羽踏前壹步,沈聲道:“四弟,妳下手吧,否則,此人如此狠毒,決不會客妳生出掌下!”

  江青心頭通過壹道寒流,他機伶伶的壹顫,腦中已忽然想起長離壹梟日前對他說過的話:“大丈夫,行事不可存有婦人之仁!”

  江青身形倏然像風車般壹轉,斷喝道:“木靈,江某最後壹次忠告,希望妳知難而退,不要再迫我出手!”

  但是,回答他的,卻是烏猱秀士瘋狂的大笑,與淩厲的掌山腿影。

  江青鋼牙壹咬,暴叱壹聲,身形驀然奇異的幻閃進步,左掌幌動如扇,映出壹片瑩瑩白光,右掌豎立如刀,宛如壹片電光,劈向烏猱秀士頸項!

  這正是邪神早年稱絕江湖約五大散手之壹“掌不刃血”!

  烏猱秀土木靈狂笑壹聲,不退反進,如狂風暴雨般,同江青攻出十二掌十二腿!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邪神武功精妙之處,已有奪鬼鷘神之功,他由手之下,威力雖強,卻又那裏會是對手呢?

  於是,在壹聲悶嗥中,隨即響起壹陣骨骸折裂的暴響,烏猱秀士雙手雙腿,已在與江青貫足真力的“掌不刃血”這傾絕天下的奇招相觸中,全然斷碎無遺!

  江青招式壹出,天崩地裂般厲叱壹聲,八掌分成兩部方位,上下齊出,但是,由他以臂的波顫及閃動之勢,卻幾乎已將敵人的全身要穴完全籠罩!

  此為那五大散手中第二招:“陰冥陽關”!

  在他招式始出的剎那間,四周的空氣已仿佛突然凝結,壹陣似噴泉般的血暴揚空中,烏猱秀士那細長的身軀,已如壹堆軟泥般跌出兩丈之外!

  那細長的身軀,在地上微壹蠕顫,已寂然不動。

  鮮血,正自他的四肢七竅中汩汩流出,溢在四周,而泥土卻似壹個食奶的嬰兒嘴唇,在貪婪的吸吮著這些鮮血。

  烏猱秀士——這武林中令人聞名色變的煞星,已這麽無聲無息,默默的死去,甚至,連死後壹聲最低沈的呼號也沒有發出!

  江青怔怔的站立不動,微微仰首向天,嘴角在輕微微抽搐。

  四周的空氣,是壹片沈默,帶著些兒淒涼的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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